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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第 5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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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第 51 章

賬本上某天記載售賣的貨品中, 六兩醉胭、含煙、簪挑的售賣數量都大於一,這個可以,沒問題。

問題在於, 當天九兩價位的售賣盒數是零,而記載的當日營業額為三十二兩六錢四十文。

這根本不可能!

因為這一天正是她親自去往桃霞緋的日子,她明明購買了六兩的醉胭、含煙、簪挑各一盒, 九兩的兩盒再贈送一盒,加起來一共六盒, 最後花了三十六兩白銀。

那九兩一盒的胭脂現在就躺在她的梳妝盒中!

因為這個疑問, 宋傾冉晚飯沒吃幾口,恨不得現在就把掌櫃的叫過來問上一問。

很明顯不可能, 畢竟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, 再著急也得等明天。

用過晚膳, 宋傾冉拿著她畫的年度折線圖研究,她是一個人整理的數據, 因此到現在也只整理好去年一年的數據表。

一年的數據畢竟有些少,看不出太多東西來。

正沈思之際, 一道聲音自前方幽幽傳來。

“顏少夫人。”

宋傾冉聞聲下意識擡頭, 一抹慘白身影落入眼中, 無視房門墻壁的阻攔,就這麽遠遠地懸浮飄蕩在角落。

宋傾冉:!!!

她身上的汗毛一瞬炸起, 驚悚感從腳底蔓延到了頭發絲。

壞消息:又又又見鬼了。

好消息:這位鬼姐姐她曾見過的。

看清那張臉,宋傾冉將湧到舌尖的國罵強行咽了下去,差點哽到自己,沒忍住咳嗽了兩聲。

在旁邊守著自家姑娘的秋眉立馬上前, 擔憂道:“可是夜風太涼?奴婢去將窗子關上吧。”

現在天氣不算冷,宋傾冉喜歡開一扇窗睡覺。

宋傾冉搖搖頭, 想說‘不用’,轉念一想到房間裏的這位鬼姐姐,又點頭:“好,關上吧。關好後,秋眉你今天就先去休息吧,不用候著了。”

不然等會兒她和鬼姐姐說話的時候被看到就不好了。

上次在鑫寶樓那次她見鬼無意間在秋眉面前暴露,後來是一句‘人應該是上了三樓’搪塞過去的。

雖然秋眉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,但不代表次數多了不會起疑。

等秋眉關好門窗離開後,宋傾冉放下賬本,長舒一口氣:“俗話說得好,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,更何況鬼嚇人呢。”

白衣女鬼姐姐幽幽道:“所以我先打招呼,沒有忽然出現在你面前。我現在可以靠近了嗎?”

拜托,你飄在燈光昏暗的角落裏更嚇人好不好。

宋傾冉默默吐槽,點了點頭:“可以是可以。不過你來找我做什麽,上次鑫寶樓的事情難道還沒解決完麽?”

是的,正是上次鑫寶樓請求宋傾冉幫忙出面作證指認賊人的那位女鬼姐姐。

“那件事情已經解決了。”白衣女鬼很有分寸的在某個適當的距離停下,“我這次來,一是為了感謝你,我上次說過的,只要你能幫忙指認,我就……”

“別!”

宋傾冉趕忙舉起手:“這位姐姐,我雖然能看到鬼但真沒有養鬼的愛好。”

白衣女鬼跟著擺手,連連搖頭道:“不不,我雖比你年長,但當不得顏少夫人這聲姐姐。我姓孫,名叫渺渺。”

宋傾冉知道古代註重尊卑禮儀,‘姐姐’只是口嗨一叫。

“好吧,孫姑娘,你感謝的心意我收到了。還有其他事嗎?”

孫渺渺確實還有一事,否則也不會連續這麽多天晚上出來尋找宋傾冉的氣息,總算在今晚尋到了人。

而這件事,還是與她妹妹孫曉曉有關。

孫家祖籍江南,世代經商,也曾有過輝煌時刻,但到了孫爺爺這一輩漸漸開始走下坡路。

本來按照孫家的家底,規規矩矩、老老實實的按著手裏頭原有的生意鋪子發展下去,雖然走下坡路,但也能保三輩人衣食無憂。

然而到了孫父這一輩,因為決策失誤,後加上心急賺錢被騙走一大筆銀子,一時想不開,跳河自盡了。

孫母見狀,幹脆卷了剩餘的銀子跑了。

孫父膝下沒有兒子,只有兩個女兒,一個是大女兒孫渺渺,還有一個便是小女兒孫曉曉。孫渺渺自小生過一場大病,當時沒養好落了病根,於是以後一直體弱多病。

本來還有錢養著身子,然而一朝沒落,一沒了養身子的本錢,二來憂思過重,她死時不過年方二九。

孫父與孔叔是多年好友,孔叔得到消息趕往江南時,只剩一個年僅八歲、懵懂無知的孫曉曉。

後來孔叔幫忙料理了後事,便將孫曉曉帶回了京城。

兩姐妹雖然年齡差大,但感情很好。八歲的孫曉曉無法很好的理解死亡,只知道再也見不到姐姐。

她最後離開江南時什麽都沒帶,只帶了孫渺渺生前常戴的一個玉鐲,用作念想。

她自然不知道的是,她的姐姐死後附身在了玉鐲上,跟著她來到了京城。

孫渺渺講到這裏,眉眼低垂:“或許是我心系曉曉,導致心有執念,才附身到玉鐲上,遲遲不能投胎轉世吧。”

宋傾冉接道:“所以你是希望,我能幫你了卻執念,你才能去投胎轉世。”

……可這也不是她的業務範圍吶,姐妹你找錯人了啊。

出乎意料的,孫渺渺猶豫片刻,居然搖頭道:“若是可以維持現狀,我能多看著曉曉幾年,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看到她嫁人的時候。”

她死時尚未出閣,生前唯一的擔憂便是她的小妹妹,若是有一天能看到曉曉有所依靠之人,她也能放心瞑目了。

“那你來找我是因為……?”

提起這次來的要事,孫渺渺迅速收斂心神,解釋道:“從今年開始,我附身的玉鐲開裂了。”

沒有任何意外,孫曉曉對待姐姐的遺物一直小心翼翼,從沒磕著碰著,可就是有一天,毫無預兆的,玉鐲開裂了。

起初只是小小一條裂紋,孫曉曉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,自責不已的同時,用最柔軟的帕子將玉鐲包好,藏在錦盒裏。

然而依舊沒能阻止裂紋隨著時間推移一道道增加,尤其是近兩個月來,玉鐲龜裂的速度更快了。

為此孫曉曉急得幾乎跑遍了所有賣玉器的店,包括鑫寶樓最好的玉器師父也幫忙看了,但就是找不到原由,也無法修補。

“不僅如此,自從玉鐲開裂以來,曉曉的身體就慢慢變差了。她與我不同,自小就精力充沛,小時候幾年也不會生一次病。可今年以來,她隔三差五便得一次風寒。”

孫渺渺擔憂不已,她猜測道:“我覺得多半是因為我的原因,曉曉一個活人,整日與我這個陰魂呆在一起,過往還有玉鐲護著,現在玉鐲也容不下我了,這傷害便落到了曉曉身上。”

宋傾冉道:“你不能換個東西附身嗎?”

孫渺渺搖頭:“試過了。不說別的,鑫寶樓裏那麽多玉器首飾,我每一個都試過,哪怕不是玉的都試了,不行的。”

宋傾冉歪頭想了想,道:“你等一下。”

之前顏聞魂魄出竅時,為了去寺廟就是附身於一塊白玉,這麽一體她忽然記起來,那塊白玉佩好像一直沒還回去來著,放哪裏來著……

找到了!

宋傾冉在梳妝臺抽屜裏找到那塊白玉佩,放在桌上對孫渺渺說道:“你要不要再試一下?”

有機會當然要試。

孫渺渺抱著一絲‘萬一呢’的期待,試探著伸手,然後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阻力。

果然。

許是失落次數多了,孫渺渺心裏只冒出這兩個字,神色平靜地搖搖頭。

“不行麽。”宋傾冉收起白玉,斂眸思索。

孫渺渺雙手握拳,聲音中帶著微微的祈求:“事關曉曉性命,我別無他法,只能求你再幫我一次。”

宋傾冉沒有立馬答應,只是道:“你先說說看,想讓我怎麽幫你?”

孫渺渺道:“我不能再呆在曉曉身邊了,可我沒法離開附身之物太久,最後終究是要回去的。所以我想,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玉鐲遠離曉曉。”

宋傾冉聽罷,舉起兩只手指:“兩個問題。第一,我要怎麽拿走那只玉鐲?你也說了,那是你的遺物,你妹妹借此用來睹物思人,就算我出高價買,她也不會願意賣的吧。”

孫渺渺抿緊唇,無可否認宋傾冉的話,她沈默片刻:“第二個問題呢?”

“第二,玉鐲開裂,你妹妹身體隨之受到影響,說明你的存在是對普通人有傷害的。假設我已經拿到了東西,你想讓我把玉鐲放在何處?”

宋傾冉頓了頓,道:“不過這個問題不急,先談第一個。”

孫渺渺道:“你說得沒錯,曉曉是不會同意賣玉鐲的。但我知道玉鐲放在什麽地方,我告訴你,你可以派人將它……”

“偷出來?”宋傾冉挑眉道。

孫渺渺一噎:“我同意你拿走的,這不算偷。”

“你們這些魂吶……”宋傾冉嘆氣扶額。

上一次顏聞讓她去寺廟偷珠子,那也就罷了,畢竟他說過珠子本就是屬於他的,是先被那和尚偷走的。

但做賊心虛的宋傾冉事後還是為此擔心了好些天,不過後來發現沒人找她事,加上有了珠子後顏聞確實蘇醒了,她便信了顏聞的話,只當那和尚也做賊心虛。

這次孫渺渺讓她去偷玉鐲。

“是不是都仗著別人看不到自己,所以將‘偷’這種事說得格外簡單啊?”

孫渺渺疑惑地歪了一下頭:“嗯?”

宋傾冉放下手:“你有沒有想過,現在玉鐲是屬於你妹妹的,名正言順。一旦她發現東西丟了會是什麽反應?是直接認栽?還是不抓住小偷找回東西誓不罷休?倘若這件事鬧大到無法收場該怎麽辦?”

孫渺渺語氣遲疑道:“不至於吧……”

“你能肯定?”

孫渺渺不說話了。

“總而言之,偷東西是下下策。”宋傾冉再嘆一口氣,“再想想看還有什麽其他辦法吧。”

可十全十美的好辦法哪裏是一時之間能想出來的,房間內一時陷入安靜,只有燭火跳躍時偶爾的細微‘劈啪’聲。

孫渺渺垂首沈默思索,一個不經意擡眼間,看見宋傾冉正專心盯著賬本。

賬本這東西孫渺渺再熟悉不過,孫家到她這一輩只有兩個女娃娃,她和妹妹都是抱著賬本長大的。

看宋傾冉眉心微蹙,似有煩惱的樣子,她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需要幫忙嗎?”

宋傾冉一楞,擡起頭:“什麽?”

孫渺渺解釋:“我看你面露疑難之色,是賬本有問題嗎?”

宋傾冉皺眉的原因倒不是因為賬本的數據問題,還是因為字體。

繁體字筆畫多、字寫得也不大,看久了實在叫人頭昏眼花,宋傾冉對了幾天的賬本,腦子都木了。

“如果是要對賬,我想我可以幫上忙的。”孫渺渺說完,見宋傾冉遲疑了一下,似有拒絕之意,連忙道,“我五歲就開始看賬本,對賬這種事尤其熟悉。況且上次你幫了我,我還沒還你的情,就讓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吧。”

都說到這份上了,宋傾冉也不再推辭:“我在整理前幾年的賬本,一個人做確實效率慢了些,正好需要幫忙。”

孫渺渺碰不到實物,便由宋傾冉來翻頁,她來念,宋傾冉便跟著記錄數字、整理成表格。

孫渺渺自然是看不懂的,雖然覺得奇怪,但也沒多問,直到一陣熟悉的拉扯感傳來,孫渺渺知道此次離開玉鐲的時限已到,她必須回去了。

向宋傾冉說明,並表示明晚再來後,白衣身影穿墻而出,很快消失不見。

宋傾冉揉了揉眉心,隨後將賬本圖紙整理好,上床睡覺。

有了孫渺渺的加入,宋傾冉整理賬本的效率可謂是翻了不止一番,短短幾天功夫便做好大半。

在整理休息的間隙,她們討論著該如何拿走玉鐲又不會驚擾孫曉曉的法子。同時,孫渺渺也在吐露她的擔憂。

“上次的事情發生後,曉曉就又病了。”

“沒事吧?請大夫看過了嗎?”

“看過了,說是受了驚嚇所致。曉曉身子本就沒好透,此次心緒起伏太過,身體一下子沒撐住。”孫渺渺嘆一口氣,“沒什麽大事,大夫囑咐好好休息便是。”

宋傾冉見她嘴裏說著‘沒什麽大事’,眉宇間卻是止不住的憂慮,於是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孫渺渺也不瞞著:“曉曉這幾日一直呆在房間裏,終日與玉鐲為伴,我擔心她受我影響,身體反而難以好起來。”

宋傾冉思索片刻,道:“她現下如何?能走能動嗎?”

孫渺渺頓了一下:“倒是沒有那麽嚴重,能走也能動的,問這個做什麽?”

宋傾冉提議道:“那要不然,我明日約她出去走走看看,你覺得呢?”

孫渺渺眼睛一亮:“也好,出去走一走,也能讓曉曉暫時忘記玉鐲的事。”

孫曉曉就住在孔叔的家中,於是翌日,宋傾冉準備了一些探望病人的禮物,先前往鑫寶樓。

見到孔叔,她也只道自己路過便進來看看,聊了幾句,便將話題轉到孫曉曉身上。

“那日那個小姑娘呢?怎麽今日好似沒見著她?”

孔叔道:“少夫人是說曉曉吧,她病了,因此今日不在。”

宋傾冉佯裝不知:“病了?嚴不嚴重?”

孔叔:“請大夫看過,已經好多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我想去探望探望她,不知道方不方便?”

孔叔微楞:“少夫人很關心曉曉?”

宋傾冉笑了一下道:“不瞞孔叔,我見到曉曉第一眼就覺得有眼緣,反正今天也沒別的事要做,便想著去探望一下。”

“不瞞少夫人,平日裏曉曉都是和大家一樣住在這後面小院裏的,但如今怕病氣過給同伴,於是這幾日就住在我那裏休養著,過去恐怕要花些時間。”

宋傾冉忙道‘沒關系’。

孔叔不疑有他,將住址告知後,寫下一張字條,又扯下腰間的一枚玉,一起交給宋傾冉。

“我本應親自陪著少夫人一起去,奈何今日約了人,實在脫不開身。少夫人拿著這玉,守門的小廝見了便明白的。”

宋傾冉笑吟吟起身:“不麻煩孔叔。”

宅子離鑫寶樓不算遠,馬車很快就到了。

看門的小廝看了字條和玉,果真什麽都沒說,直接了當的將宋傾冉帶到了孫曉曉那裏。

孫曉曉靠坐在窗前,低著頭盯著手裏的東西似乎在走神,看門的小廝叫了她兩聲才聽見,匆忙將手裏的錦盒收好,應了一聲:“什麽事?”

宋傾冉看了一眼,只看到一抹綠色一晃而過,心中大概有了猜測。

“有人來看你了。”

孫曉曉心中奇怪,轉頭一看,詫異地睜大眼:“啊,是你,那天的那位客人!”

宋傾冉應聲道:“我還沒摘帷帽,你就認出我了?”

“怎麽會認不出呢。”曉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這樣的美人哪怕只聽過一次她的聲音,也會難忘的吧。

小廝想去準備茶水和點心,宋傾冉道:“不必麻煩,我自帶了。”

秋眉將食盒放到桌上。

讓小廝離開後,宋傾冉摘下帷帽,孫曉曉這才想起來要問:“你找我?等一下,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?”

看見她臉上升起的警惕之色,宋傾冉回答道:“是孔叔告訴我的。”

聞言,孫曉曉警惕之色稍減:“原來你和我們掌櫃的認識,你們是親戚麽?”

宋傾冉解釋:“我們不是親戚關系,是我夫家和孔叔走得近。”

“哦。”孫曉曉慢慢點了點頭,遲疑地問道,“那你來找我是為了……”

“聽說你病了,我順路過來看看你。”

孫曉曉抿著唇道了聲‘謝謝’,但看得出來,眼中疑問不減。

宋傾冉明白她的疑問——非親非故的,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來看自己幹嘛?

宋傾冉沒解釋什麽,眼珠一轉,瞥過躲在陰影角落裏的白色身影後,將帶來的食盒打開,她從裏面端出一個小碗,開口道:“吃過早飯了嗎?”

“吃過了。”

可能是因為生病了還沒好透,孫曉曉的聲音也沒有那日初見時的輕快,透著一股懨懨之色。

宋傾冉將小碗放到她面前:“生病的人應該多吃點東西,看你瘦的,想必早飯肯定吃得不多。來,再吃點。”

孫曉曉確實早飯沒吃多少,但她也沒有胃口,剛要搖頭拒絕,在看到面前碗裏的食物時一頓,喃喃道:“豆腐腦……”

她楞怔幾秒,隨即懷念一般,拿起勺子堯起一勺放入口中。

豆腐是早上新鮮做的,軟滑香甜,孫曉曉不由詫異地睜大了眼:“這是……甜口的?”

京城與江南不同,豆腐腦向來是鹹口的,孫曉曉初來之時買過一次,吃不慣,後來再也沒吃過了。

她望向宋傾冉:“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甜豆腐腦的?”

宋傾冉不僅知道她喜歡甜口的,還知道過往每次生病時,她姐姐都會弄一碗甜豆腐腦來哄她。

而這一切,自然都是孫渺渺昨夜說的。

可這些,宋傾冉無法告訴眼前的小姑娘,她不答,只道:“你喜歡就好。”

孫曉曉低下頭,慢慢吃完那一小碗甜豆腐腦。

宋傾冉看著她放下勺子,笑著道:“聽孔叔說你好幾日沒出門了,生病了也不能總窩著,外面桂花開得正好,特別香,我們出去走走、賞賞花怎麽樣?”

這是孫渺渺告知的,關於孫曉曉的第二個喜好——桂花。

在江南老宅的院子裏,曾有一棵十數年的桂花樹,每年花開,她們都會在桂花樹下乘涼賞月,摘桂花、做桂花糕吃。

以賞桂花為理由,她總不會拒絕吧?

宋傾冉挺有信心的想道。

孫曉曉卻搖了搖頭。

“我的身體還沒有好,大夫囑咐要少見風,還是不出去了。”

孫曉曉略帶歉意笑了笑:“多謝你的好意。”

宋傾冉轉了轉眼珠,和站在一旁的孫渺渺對視一眼,又勸說道:“今日陽光正好,沒什麽風的,不走遠,就在附近走走如何?”

孫曉曉還是道:“下次吧。”

見她執意不願出門,宋傾冉只能作罷:“好吧,那就下次,等你身體徹底好了再說。”

又呆了片刻,她起身告辭。

離開孔宅,宋傾冉沒有選擇直接回去,而是又去了一趟鑫寶樓,見了孔叔。

當晚,宋傾冉早早屏退了眾人,一個人靜靜坐在房中,邊看賬本邊等著某人來。

果然,不過一刻,孫渺渺來了。

兩人照例開始整理賬本數據,期間,孫渺渺幾次欲言又止,宋傾冉將手頭最後幾個數字填上,開口道:“想說什麽就說吧。”

孫渺渺見狀,終於問道:“你明日還會去找曉曉嗎?”

宋傾冉搖了搖頭:“不去了。”

“可、可曉曉今日沒有出門,而且玉鐲也還沒拿到。”孫渺渺難免著急,“你今日也沒按照我們之前商量的法子來。”

兩人商討計劃時,想了十幾種拿走玉鐲的辦法,偷、搶一類的法子全被宋傾冉pass掉,最後決定打感情牌——宋傾冉想辦法接近孫曉曉,等兩人關系親近了,再找機會提玉鐲的事情。

但怎麽接近,又怎麽親近,這又是個問題。

兩人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,要多長時間才能親近到可以拿走對方至親遺物的關系呢?

顯然時間不會短。

循規蹈矩無疑是一個穩妥的辦法,但孫渺渺等不起,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玉鐲就會徹底碎裂,也不知道在那一刻會發生什麽。

於是她想了個主意,她說:“你可以假裝成我的故友。”

作為行商之家,孫渺渺曾跟著父親來過幾次京城。

雖然兩人之前從未產生過交集,但有孫渺渺這個魂在,宋傾冉不用擔心穿幫的事情。

以長姐故友的身份去,總比一個陌生人身份開局要好得多。

宋傾冉其實覺得這個辦法不大妥。

宋家三姑娘之前是個什麽名聲,自是不用多說。況且她後來被送到寺廟生活數年,時間就和孫渺渺的對不上。

這要是出了什麽差池,到時宋傾冉在孫曉曉眼中就是個騙子形象,豈不是更難拿走玉鐲了?

不過兩人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,宋傾冉便說考慮一下,不行就按這個法子來。

“今天白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,你妹妹是個戒備心挺強的人,我邀她出去走走也不願意,我再這麽上趕套近乎不是很奇怪麽?”

宋傾冉瞧她神色,安撫道:“所以啊,我那時候忽然想到,與其我去接近她,不如讓她自己來找我。”

“讓曉曉……來找你?”孫渺渺不解道。

宋傾冉‘嗯’了一聲:“不用擔心,過不了幾天,你妹妹會來找我的。”

這個‘幾天’比宋傾冉想的時間還要短一些。

三天後,孔叔派人傳來口信,說是曉曉身子好了,想問宋傾冉上次說的想約她出門走走,不知還有沒有時間?

宋傾冉欣然應允。

孫曉曉的氣色看起來與前幾日無甚差別,看到宋傾冉,她露出一個笑,笑意倒是比那日要放松些。

考慮到孫曉曉的身體和宋傾冉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露臉,兩人便在附近走走。

孔叔宅中沒有種桂花樹,不過附近倒是有不少人家中是有的,時不時就能聞到桂花獨有的花香。

宋傾冉心裏很清楚此次孫曉曉找自己的目的,沒有主動開口,只靜靜等著。

很快,孫曉曉開口道:“聽掌櫃的說,你認識一位玉器大師?”

來了!

宋傾冉精神一振,面上不顯,只點頭道:“是。”

“那、能不能將那位大師的住址告訴我?”孫曉曉看到新的希望,呼吸都急促了,“我手中有一件玉器損壞了,想拜訪這位大師。”

“這個麽……”

宋傾冉露出為難的神色:“這位大師脾氣有些古怪,而且素來喜靜,我曾答應過不能將他的住址告知其他人的。”

孫曉曉一楞。

宋傾冉提議道:“不過我可以幫你將東西帶給大師看看。”

孫曉曉一聽,猶豫片刻,道:“這太麻煩你了,我覺得還是我親自上門拜訪一趟吧,我保證不會打擾大師清靜的!真的!”

她做舉手發誓狀。

‘看來還是不相信她呀。’宋傾冉心中道。

她露出抱歉的神色:“我答應大師在先,誓言不可違背。”

孫曉曉抿了抿唇,明顯在做內心掙紮。

宋傾冉頓了一下,假裝出主意道:“京城的玉器大師其實也有不少,不如你先找其他大師看一看?若是恰巧有我認識的,也可以幫你引薦。”

孫曉曉搖了搖頭:“我找了很多人,他們都說沒辦法。”

她當然知道孫曉曉能找的玉器師父都找了,但玉鐲的問題是因為孫渺渺,術業有專攻,玉器師父怎麽可能解決得了呢?

孫曉曉深吸一口氣,做了決定:“既然大師不喜外人打擾,那我就不去了,只是要麻煩你了。”

宋傾冉和她對視,雖然很殘酷,但還是不得不說:“我願意幫你試一試,但我無法保證能……那位大師能做到,可能最後回到你手中的東西依舊是損壞的,甚至更糟。”

是的,根本沒有什麽玉器大師,那日她故意告訴孔叔,說自己認識一位玉器大師,只是為了引孫曉曉主動找她的借口罷了。

有些話不同的人來說分量是不一樣的。

很明顯,孫曉曉會更相信孔叔的話。

孫曉曉鄭重點頭:“麻煩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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